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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江、绥芬河流贯黑龙江省东南部山地,水系穿缀着大小不同的盆地,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考古研究人员曾对这两个流域进行过新石器主题的考古调查。本地著名的莺歌岭遗址,就是新石器遗址的典型代表之一。由此,距今几千年的新石器时代向现代人类传递出了文明的信息。
跨越已经探明的新石器时代向上推演,1万到2万年前,在那个没有任何文字记载的旧石器时代,在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之畔,是否有古人类生活的痕迹?是否还能找寻到当年的文化遗存?这在地域考古史上,是从未专题涉猎的命题,也从未获取过系统和确凿的答案。
万年石刀惊现牡丹江畔
万年前的石刀惊现牡丹江畔!
打开牡丹江畔万年前人类神秘生活之门的钥匙,就是这把穿越了万年光阴,留存在江畔泥土中的黑曜石石刀。
(牡丹江和绥芬河畔调查时找到的精美的黑曜石石刀,来自上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
?(作为现代工艺品的黑曜石石刀,人类文明发展至今,打造石刀的水平代表)
岁月不磨,这把石刀依旧锋利,光阴流转,其打制的精美程度,丝毫不输现代工艺,于今日依旧叹为观之。我们的故事,就从万年前的逆天石刀的惊鸿一现开始……
万年石刀背后 de 神秘之旅
被岁月的荒烟蔓草所遮盖,上万年前牡丹江这方土地上的古人,总会留下与后人沟通的密码,在后世沧海桑田中的灵光一瞬,与现代文明中的你我见面,诉说前情。
属于我们这方地域的灵光一瞬,在两年前,2017年4月19日到4月29日,款步而来!
在这个时间段,受牡丹江文物管理站的邀约,中国旧石器研究的权威专家,吉林大学文学院、边疆考古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陈全家带领两位研究生,会同牡丹江文物管理站和东宁文物管理所的工作人员,针对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进行了较为全面细致的针对旧石器时期的考古调查。
向水而行,寻石问路。旧石器时代重要的历史佐证,就是旧石器时代人类生产、生活留存下来的典型石器。11天时间,人们要在牡丹江和绥芬河畔的山野间找寻,那些1万年或者2万年前的旧石器,并解读这些“石头密码”背后隐藏的历史信息。
1万或者2万年前,牡丹江和绥芬河畔,会留有人类居住的遗迹吗?
数万年之后,考古专家又将如何在山野间去找寻当年人类打制过的石器?能找到吗?
石头背后的信息,又能否将牡丹江、绥芬河流域数万年前即有人类活动的推断进一步证实,将本地人类存在的历史以“万年”为单位向上推演?
历史需要客观,这些悬而未决的疑问,都等待着考古专家此行,去证实或者证伪。
寻图找石,万年前的古人信息可安好?
?
历史常常向懂它的人敞开心扉。
公元2017年4月19日,见证远古蛮荒和现代文明的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终于等到了解读它的人。
陈全家,中国新石器考古研究的权威专家之一。1978年毕业于吉林大学历史系考古系, 1980年——1981年在北京大学考古学系进修“旧石器时代考古学”,1992年5月——1992年7月在中美田野考古学校进修“石器分析”和“动物考古”;1978年留校任教,现任吉林大学文学院、边疆考古中心教授,博士生指导教师。从事旧石器时代考古、动物考古及相关领域的教学和研究。
此前,陈教授曾在四川等地完成了许多旧石器主题的研究课题。此次应邀对牡丹江、绥芬河流域进行的调查,也是陈教授针对长白山东部山地这一地理概念进行旧石器主题研究的内容之一。
“十一五”期间,陈教授完成了对辽宁省境内长白山东部山地的调查;“十二五”期间,陈教授又完成了吉林省境内长白山东部山地区域的调查;“十三五”期间,陈教授要针对黑龙江省境内长白山东部山地区域进行调查研究和比对。此次针对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的调查,也是陈教授多年针对旧石器系统调查大课题中的一部分。
在水系辐射区域的山岭间,去寻找距今至少1万年之前的旧石器,没有系统专业的知识根本做不到。
出发之前,陈全家教授与学生会同本地文物管理站的研究人员,系统研究了本地地形图。在考古界,对大区域内的历史遗存进行调查,一般都会依托1:10000的地形图,进行初步的摸排调查,然而,一时间本地难以找寻到1:10000的地形图,只能针对现有的1:50000的地形图结合卫星地图进行比对研究。
在山水交错的地形图上,去寻找有价值的石块,需要专业的地理知识和多年的考古经验来抽丝剥茧。
当年64岁的陈全家教授,进行旧石器研究多年,在勘察手段和器物类型判断上,有完备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经验。
此刻,专业的判断和对古人生活状况的推理和还原,像反向的水波纹一样,一圈圈地收缩,一层层地接近着本此考古调查的目的地。
考古人员都知道,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很多取向是一脉相承的。比如人类在选择居住地时,都会依山傍水,背风向阳,而在数万年以前,由于人类的生产和生活还停留在初级阶段,主要依靠渔猎为生,因此人类的聚居地都会尽量临近江水、河水。
因此,旧石器的主题调查范围,一定会依托于自然的水流来确定。在地图上标识出牡丹江和绥芬河水流的基本线条,就初步确定了调查的路线。
然而,实际调查寻访,远非确定调查路线那么简单。
众所周知,牡丹江发源于长白山脉白头山之北的牡丹岭,流经吉林省敦化市和黑龙江省宁安、牡丹江、海林、林口、依兰等县(市),在依兰县城西注入松花江,全长700多公里;绥芬河发源于吉林省汪清县和珲春县交界处,流经东宁市后,在俄罗斯境内注入大海。全长400多公里。
如果不能将调查地点再细化,11天的寻访,要踏查上千公里,无异于大海捞针,对那些万年谜题的破解也遥不可及。
向水求石? 文明的密码是否还遗落在水边?
在地图上厘清水系的脉络,接下来专业的考古知识成为破解寻访难题的钥匙。
在考古专家的视野中,对调查地域的土质结构进行分析后,会让“寻石之路”的方向更明晰。纵向来看,本地的地质结构大概分为四层:第一层为黑色的耕土层,一般来讲它的平均厚度为40到50厘米;之下的第二层为黄土层,重要的是,按照以往的常识,此次旧石器主题的调查寻访要收集的旧石器,基本都留存在这一文化层中;接下来往下是基岩层,在基岩层里,几乎没有人类生产生活的痕迹。
地质层的分析之外的另一个常识是,在江水或河水之畔,由于板块的运动,每年江岸会上升几毫米,如果历经1万年,理论上岸边的地势会被抬高几十米。
综合各种要素,结合地图上的等高线进行研判,如果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存在一万甚至数万之前的旧石器点,那么它分布的地点,就应该在江或河边高几十米以上的岸边阶地的黄土层中。
而现实中,由于板块运动的抬升和水土流失等原因,留存着旧石器遗迹的黄土层,有些很可能会裸露于地表,让找寻到这些上万年前经人类之手打制过的石头成为可能。
沿水访石
出发前,在地图前理论层面的推演,让寻访的方向渐趋明晰。陈全家教授带领研究人员按照实际的地形走势,加之旧石器考古多年来形成的认识规律,初步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些可能存在旧石器的坐标地点。此次寻访,就是要将这些坐标地点背后隐藏的历史信息逐一破解。
4月下旬的牡丹江,气候适宜,田野山岭间的绿植并未大量萌发,放眼山岭与田野,一片开阔,是旧石器寻访的最佳时节。
4月19日一早,陈全家教授会同两位学生和市文物管理站的两位研究人员,一行5人按图索“石”,向着标注出的有可能存在旧石器的江畔地点出发。
在靠近牡丹江市区的一处江畔,寻访队伍发现了一处裸露出地表的黄土层,相关要素也基本符合旧石器存在的条件。在这上面是否能找到旧石器?
然而登上这片台地实际调查的结果,却有些索然无味。在这边裸露的黄土层中,既没有发现有人类打制痕迹的旧石器,也没有发现陶片等佐证古代人类存在的其他物证。
在接下来的沿江寻访调查中,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在距离某镇附近的一处沿江的四级阶地上,研究人员看到这里的地形和自然环境,都符合古代人类存在的标准,同时阶地上同样存在着裸露的黄土层,然而调查中仅发现了几个旧石器石片。遗憾的是,仅靠这几个石片,并不足以形成古代人类在此聚居的佐证。
如果是当年人类的聚居地,对应着应该有不少古代人类在此从事生产和生活的活动,因此会形成并留存下大量的旧石器,而此处仅有几件石片,证明这里并不是当年人类居住的核心区域,这里出现的旧石器石片,很可能是古代人类途经此地时遗落的。
尽管有些许失望,但这也透露出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古代人类特别少,而本地适合古代人类生存的地点很多,所以说并不是理论上确定的点每一个都会有古代人类生存。这些零星的石片也初步佐证了研究人员最初的判断方向。
似乎距离万年以前的历史真相越来越近了。
旧石器密码会破解出哪些惊世之谜?
针对旧石器的专题收集和调查,需要精到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能从调查点上众多的石块中去辨识,哪些是上万年前古代人类留存下来的旧石器。
“辨别石器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石头的器型、劈裂面以及打击点,都需要综合考量。”市文物管理站的工作人员介绍,陈全家教授从事旧石器研究多年,在调查辨别旧石器上独具慧眼。
如果需要进一步确定该点为旧石器地点,需要在该地点收集到大量的旧石器,才能最终确定。因为只有古代人类长期从事生产、生活活动的聚居点,才有可能产生大量的石器。
寻访调查工作在不断深入中迎来了突破。在对当初划定的寻访点进行深入调查中,一个又一个惊喜不断刷新着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旧石器的考古记录。
4月19日,在考察结束后,研究人员统计,此次田野实地调查,共发现旧石器地点12处。其中牡丹江流域7处,绥芬河流域5处。(因为文物保护的需要,这里隐去已经发现的旧石器地点的具体位置和详细信息)
(文图无关? 仅为表意)
这些新发现的旧石器地点均分布在海拔较高的临水阶地上,石器多处在黄褐色粘土、砂砾层中,个别地点处在白垩纪红色粘土和火山碎屑堆积的耕土层中。石器有大石器石核,细石器石页、石核,两面器、石片、刮削器等。时代均为旧石器时代晚期,多数在距今1-2万年间,个别地点距今2-3万年间。
(本次调查采集到的旧石器)
解读这些上万年前遗留下来的旧石器密码,一直萦绕在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关于旧石器时代的谜团初步得到了破解。
据了解,根据考古学分期,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1万年以前,是旧石器时代,这一时期出现的石器以打制石器为主;距今1万年至夏商周时期,基本为新石器时代,以磨制石器为主。
此前本地从未对牡丹江水系和绥芬河水系进行过旧石器专题的系统考古调查,因此1万年甚至更久远的时候,这两个水系是否存在人类活动的痕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今在两个水系都发现了不止一处的旧石器地点,说明在一万年以前这两个水系确有人类活动的遗迹。
此次发现的这些旧石器地点,填补了牡丹江和绥芬河流域旧石器时代考古的空白,使这两处流域的人类起源年代均提升了上万年,为长白山东部山地及我省东南部旧石器时代考古研究提供了大量的实物资料。
随着两个水系多处旧石器地点的确定,考古团队也收集到了大量的旧石器。每一件石器在专业人士看来,都有其独特的价值,而针对不同水系流域发现地旧石器进行比对,还可以发现古代人类活动和迁徙的规律。
而那些如今看似笨拙的旧石器,在当年也是古代人类手中生存的“利器”。很多石器不但器型精美,而且在当年人类的生活中,也承担着重要的角色。“以黑曜石石刀为例,这种被称为火山玻璃的石头,经过古代人类的打制,其锋利程度不逊色于现在刀具,一片黑曜石石刀,足可以肢解两只羊。”市文物管理站的工作人员介绍。
历时10天的考古调查,第一次较系统地揭开了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旧石器时代人类活动的冰山一角,深入探寻这两个流域的旧石器文化,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和研究比对。
2万年前人类在牡丹江和绥芬河畔的生活信息,历经岁月流转、沧海桑田,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反馈给当代,让人们去探求历史的波谲云诡。
(注:因文物保护工作的需要,文中刻意隐去了牡丹江和绥芬河水系新发现的旧石器点的具体位置和详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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